法国大革命插曲:失踪国王归来,无套裤汉崛起
无套裤汉是法国大革命时期对城市平民的称呼,主要由小手工业者、小店主、小商人组成,基本属于小资产阶级。他们既反对旧制度下的贵族特权阶级,又反对从革命中获利的大资本家和大商人。为了取得革命应该提供的生活权利——充分就业、社会保障、教育机会等等,无套裤汉希望建立一个由人民直接控制的民主制度。无套裤汉是法国大革命史上不可忽视的中坚力量,是城市革命的主力军,他们的运动传统长期存在于后代的意识中。美国加州大学历史教授谭旋在《路易十六出逃记》一书中,用生动而又简约的笔调讲述了这一革命群体的诞生史。
6月22日深夜,巴黎人得到了失踪的国王将要回到住所的消息。在大约十时三十分的时候,差不多在二十四小时之前从瓦伦派来的理发师芒然(Mangin)终于到达了巴黎。在骑马穿过街道的时候,他高喊着:“国王找到了!国王已经被拦下来了!”在长途骑行之后,他满面尘土,显然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交给国民议会一张书面报告,并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了在他的家乡发生的事情,他的描述多少经过了篡改,也并不十分准确。许多巴黎人跟着他进了国民议会,接着又冲出去将这个故事讲给自己的朋友们听,这就进一步歪曲了原本的叙述。但是大家依然领会到了抓捕行动的精髓,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大部分人那个时候已经入睡了,但是纷纷被喧哗声惊起,冲到窗边乃至街头,急切地询问事情的细节。接下来的一整夜,人们都在思考这个意想不到的事件可能的走向。他们都曾以为那时国王一家肯定已经逃到了国外,马上就要宣布开战了。在洛林地区一个小镇抓住国王显得简直不可思议,热门页游,这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欢喜、自信和力量。这再一次证明了命运,也许就是上帝本身,确实是站在大革命这一边的。
《逮捕抛弃国家的国王一家》,瓦伦的居民和国民自卫队队员在拱门下拦住了国王的马车,而轻骑兵和龙骑兵刚赶到保卫国王一家。在这一天晚上,不同时段发生的事件凝缩成了这一个单独的场景。
碰巧的是,第二天就是圣体节(Corpus Christi),这个节日是为了纪念圣餐礼仪式而举办的,也是天主教礼拜仪式上最盛大的节日之一。为此人们已经提前计划了好几周——像往常每年这个时候一样——抬着圣体穿行在这个城市的五十二个教区里,穿过装饰着五颜六色的挂毯、鲜花和其他装饰的街道。人们将会唱起宗教赞美诗;国民自卫队的游行队伍将会走在神职人员的身后,接着是各个工人团体的宗教博爱社团,手中高举着他们的旗帜。夜里将会有篝火和焰火,还会有一场名副其实的狂欢。
但是目前,庆祝活动已经转变成了全市范围的庆祝国王被俘的活动。在所有的游行队伍中,最壮观的是围绕着圣热尔曼奥赛尔教堂的游行。这座教堂是一座哥特式建筑,位于卢浮宫和杜伊勒里宫的官方教区东侧。在最初的设想中,游行队伍包括国王和他的家人,以及一个人数众多的国民议会代表团,还有几百名来自国民自卫队的精英,由拉法耶特将军亲自率领。但是随着国王的失踪以及他被捕的消息,传统的宗教音乐有很大一部分被一批爱国歌曲所取代了。旁观者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首充满活力和乐观的流行歌曲,它一遍又一遍地在整个城市里响起:“啊,一切都会好,一切都会好的!”当时在现场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爱国神父托马·兰代(Thomas Lindet)向这位不知名的作曲家表示祝贺,“因为他帮助法国人激发了勇气,重新点燃了他们天性中的热情”。也没有任何人忽略了此事的象征意义,即在游行队伍中代替了失踪国王位置的,是国民议会的代表——国王本人仍在坐在马车里,在返回巴黎的半途中,没准正走在香槟区的什么地方。一份报纸指出,国民议会代表的出现“本身就代表着一定的胜利。热烈的掌声和幸福的呼喊声跟国民自卫队的音乐声混合在一起”。
《旧制度末期的路易十六》 路易体格魁梧,体态佝偻,长着肥厚的双下巴,脸上带着昏昏欲睡的神情。他跟自己仪态优雅的凡尔赛朝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是事先计划好的还是即兴之举,很多跟在国民议会代表身后游行的自卫队队员跟随代表返回会议大厅,要求也允许他们宣誓效忠于宪法,而就在一天前,议会刚要求所有的军人代表执行过同样的宣誓。短暂的晚餐时间过后,全城的自卫队队员都出现在大厅里,同样要求宣誓。这一事件可能部分是由拉法耶特策划的,在他未能成功阻止国王逃亡之后,他急于想重新获得爱国者们的好评。但是将军并没有料到事件后来非同凡响的发展。就像在当天的早些时候重组他们的游行队伍那样——将一种宗教行动转化成政治行动——来自整个巴黎的普通市民穿过越来越浓的暮色,向议会大厅前进。他们要么跟邻居结伴,要么跟工人博爱社团的伙伴一起,要求也同样允许他们宣誓。音乐家们在大厅右侧空空荡荡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那里理论上是给保守派和贵族代表准备的,但是通常他们都不会出现。乐队又再一次奏响了“一切都会好”的曲调,还有各种各样的爱国歌曲。一队又一队的市民穿过烛光照亮的大厅,从一扇门进去,又从另一扇门出来,他们跟着歌曲的曲调一起唱着,在经过议会主席的面前时举起手,高喊着“我宣誓!”他们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到达大厅时依然穿着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奇装异服。这里有穿着亮蓝色或绿色白色相间制服的自卫队队员,还有穿着各式朴素的中产阶级服装的男人们,他们穿着短裤、带搭扣的鞋子,戴着三角帽。但是这里也有数量众多的普通民众,妇女们穿着围裙、戴着帽子,男人们穿着工人的长裤——他们现在被称作“无套裤汉”。他们六个人排成一排穿过大厅,有屠夫、煤矿工人和卖鱼的女人,面包师的长矛尖上挑着面包,来自中央市场的矮壮的搬运工带着大大的圆帽子——来自各行各业的男女老少。有些女人在宣誓时高高举起手中的婴儿,仿佛下一代人也包括在这次效忠国家的共同宣誓活动中。行进的节奏很快,但也至少持续了两个小时。吉塔尔(Guittard)估计有超过15 000人,其他人觉得更有可能是50 000人。平民人数众多的东部郊区,即圣安多万和圣马赛尔尤其得到了充分的体现。玛丽让娜·罗兰当时三十七岁,是一位地方官员的妻子,也是一位热情的激进革命者,她声称几乎整个圣安多万的民众都出动了,队伍穿过城市的一端,几乎都延伸到了两英里之外的圣安多万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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